《结直肠疾病》DC&R专区|名家故事:明尼苏达结直肠外科奇迹
Diseases of the Colon & Rectum (《结直肠疾病》)是美国结直肠外科医师协会(ASCRS)官方期刊,在威科医疗(Wolters Kluwer Health)旗下Lippincott平台出版。DC&R是公认的结肠、直肠和肛门疾病研究的权威期刊,出版原创研究、综述、简短通讯等文章。50多年来,DC&R一直是结直肠外科医生和胃肠病学家在此专业领域中交流与传播外科医学知识和信息的首选杂志。
UpToDate临床顾问【DC&R专区】定期分享DC&R杂志文章的中文翻译版,本文为2021年第8期名家故事。
作者:Stanley M. Goldberg,医学博士1,2 1 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明尼阿波利斯市,明尼苏达州;2 明尼阿波利斯退伍军人医院,明尼阿波利斯市,明尼苏达州
翻译:徐雨蒙 巩婧 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审校:竺平 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鲜振宇 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
《Diseases of the Colon & Rectum》杂志2021年8月刊的封面人物是美国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的Stanley Goldberg教授。作为美国结直肠外科医师协会和现代结直肠外科医师培训体系的创立者之一,Goldberg教授亲眼见证了现代结直肠外科的发展历程,并为之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本文的审校者鲜振宇和竺平均在明尼苏达大学进修学习过,曾在不同的场合听Goldberg教授讲述他所亲历的这段历史。现在由他亲自撰写并通过文字形式发表,阅读起来仍倍感亲切。Goldberg教授曾多次受傅传刚教授和丁义江教授的邀请来华讲学,与中国的结直肠外科同道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此谨以此文向这位令人尊敬的外科巨匠致敬。
——竺平
一、开始
我很荣幸能有机会成为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史上的重要成员。这个悠久而杰出的项目或许又可以被称之为“明尼苏达奇迹”。
明尼苏达结直肠外科奇迹始于100多年前。Walter Fansler医生当时是明尼苏达州唯一的肛肠科医生。1917年,他在明尼苏达大学开设了肛肠病学培训项目:基本上这就是一个在他私人诊所中进行的教学项目。William Bernstein医生和Howard M.Frykman医生都成为Fansler医生的学生,两位医生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服役,Frykman医生在瓜达尔卡纳尔岛受伤;Bernstein医生当时在田纳西州的橡树岭,被派去参与原子弹项目。战后,作为明尼苏达大学培训项目的一部分,Bernstein医生在明尼阿波利斯退伍军人医院的外科部门设立了肛肠科。
1949 年,美国肛肠病学委员会被批准为第 18 个基本专科委员会。 Bernstein 医生和Frykman医生都在第一次考试中获得了认证。 Bernstein 医生随后接替 Fansler 医生成为了明尼苏达大学肛肠科的领导。他从他在圣保罗的一位患者,即Paper Calmenson钢铁公司的David Paper那里筹得住院医师计划的第一笔资金。1950 年,加拿大多伦多的Earl Myers医生成为明尼苏达大学第一位肛肠科住院医师。
二、我的早期培训
1957年,我在明尼阿波利斯总医院完成了轮转实习后,对骨科产生了短暂的兴趣。所以我选择在明尼阿波利斯退伍军人医院接受为期 1 年的普外科学习。在那一年当我轮转到肛肠科时,Bernstein医生(图1)为我提供了为期两年的肛肠科专科培训邀请。我征求了明尼苏达大学外科系主任Owen Wangensteen医生(图 2)的建议。Wangensteen医生强烈认为我应该拒绝Bernstein医生的提议,并建议我继续留在普外科。我接受了主任的建议并拒绝了Bernstein医生的邀请。2年后,Bernstein医生又建议我接受肛肠科的专科培训,现称为结直肠外科(委员会已更改要求和名称)。我又去见了Wangensteen医生,这次他建议我接受两年的专科培训。他坚持让我完成专科培训后就回到大学担任普外科的高年资住院医师。Wangensteen医生认为所有结直肠手术都应该由受过完整训练的普外科医生完成。在我为期 2 年的结直肠外科培训期间,我有幸与Frykman、Fansler和Bernstein 医生一起手术。我还能够在Richard Lillehei医生的实验室参与肠道移植项目的工作。在那里,我有机会与极具天赋的外科医生 Christian Barnard 一起手术,他于1967 年在南非完成了世界上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

图1 William Bernstein医生

图2 Owen Wangensteen医生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告知Wangensteen医生我想在伦敦圣马克医院(当时的结直肠外科圣地)学习结直肠外科,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我被他叫进办公室的那一天。他安排我作为美国癌症协会的研究员去伦敦圣马克医院学习。我很激动能够与结直肠外科领域的一些最著名的人物一起学习。仅列举其中几位,包括Alan Parks爵士、Hugh (Lynn) Lockhart-Mummery爵士、Cuthbert Dukes 和Basil Morson。
Wangensteen医生曾在20世纪20年代访问过圣马克,我则是第二位前去访问的明尼苏达大学的外科医生。回到家的那天,我迫不及待地告诉我的妻子Luella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她怀里抱着我们5天大的女儿Ellen,我大喊:“我们要去伦敦了!” 她看起来有点震惊,从要在伦敦照顾新生儿的担心中缓过神后,她为组织这次旅行的无数细节方面提供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帮助。她预订了法兰西号(最便宜的舱)的船票,并在南肯辛顿为我们安排了一套公寓。我们购买了一辆将在伦敦交付的大众甲壳虫,以便在周末探索英国。在圣马克的学习结束后,我们花了10天时间探索欧洲。我做医生的父亲对这个机遇的评价是,“在这个过气的国家,他们能教你什么?” 他不知道这次经历会对我产生的影响,当时我也不知道!
在我为期 2 年的结直肠专科培训期间,Wangensteen 医生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递给我一个价值18,000 美元(在当时是一笔巨款)的软式纤维胃镜(仅能双向运动),并要求我评估它作为一种结肠的诊断和治疗设备的价值。他曾用它来研究十二指肠溃疡。我在门诊和手术室中结合荧光透视试用了该设备。就在前往伦敦之前,我写下了我的发现并交给Wangensteen 医生。通过这次简短的研究,我得到的结论是:它永远不可能取代良好的气钡灌肠。”从圣马克回来后,当我打开大学的邮政信箱,一封来自 Owen H. Wangensteen办公室的信掉了出来。随信附着一张不起眼的日本杂志的剪报,描述了使用软式纤维胃镜切除乙状结肠息肉。署名OHW的信上写着:“Stanley,我告诉过你,这是可以做到的”。这件事刷新了我对Wangensteen 医生的远见和坚韧的尊重。
我们从伦敦回来后,我在明尼苏达大学完成了外科高年资住院医师培训。我有幸与一些有成就的年轻顾问医生一起学习和工作:Ward O. Griffen, Jr.教授,他后来担任肯塔基大学外科部主任和美国外科委员会主席,人工心肺机的发明者Richard De Wall医生,以及Richard Lillehei医生。随后我参加了美国结直肠外科委员会和美国外科委员会的考试。
1963 年 7 月 1 日,我开始与Howard M. Frykman医生(见图3)一起执业,并成为明尼苏达大学、退伍军人医院和明尼阿波利斯总医院结直肠外科的顾问医生。此后不久,Bernstein医生找到 Frykman 医生和我,说他缺少更多的资金用于专科培训,所以 Frykman 医生和我同意为专科培训筹措资金。Frykman医生是我在手术室见过的技术最好的外科医生之一。我尝试着效仿他技术高超的教学方法并将其传承下去。他的方法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毫不夸张地说,他的教导和技巧对我的职业生涯影响最大。我仍记得那天他指导我采用俯卧位,来进行腹会阴联合切除术会阴部分的切除。考虑到截石位下尿道损伤的数量,俯卧位要更胜一筹。Frykman医生还倡导通过腹膜外结肠造口来预防造口旁疝。我们一起推广使用横切口进行结肠手术,来尽可能降低术后疝的发生率。时至今日,中线切口取标本处仍有 27% 的术后疝发生率。我们合作的第一篇文章讨论了直肠脱垂的治疗。我们还共同提出了经腹直肠固定和乙状结肠切除术(Frykman-Goldberg手术)。Frykman 医生于1969 年因肾上腺皮质瘤不幸英年早逝。正如我之前所说,Frykman医生对我进入结直肠外科领域产生了巨大影响。

图3 Howard M.Frykman医生
他去世的时候我悲痛欲绝。在他去世后不久,我成立了结直肠外科联合有限公司。幸运的是,曾在梅奥医学中心(Mayo Clinic,总部位于明尼苏达州的罗切斯特)受训并且刚从越战归来的Jerry Schottler医生加入了我的团队。刚在大学完成结直肠专科培训的 Emanuel Balcos 医生也加入了这一行列。此后不久,Fredric Nemer、Carl Christiansen、David Rothenberger、Douglas Wong、John Buls、Charles Finne、Brett Gemlo、Ann Lowry、James Williams、Judith Trudel、Mike Spencer 和 Amy Thorsen等数位医生加入我们的团队。
当我们将结肠镜引入专科医生培训计划时,Santhat (Sandy) Nivatvongs 医生是大学结直肠外科的专科培训医生。作为一名出色的技术员、内窥镜医师和作家,Sandy为所有专科培训医生提供内窥镜方面的培训,直到他离开并加入梅奥医学中心的医疗团队。
三、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继续教育课程
1920 年,Fansler医生为家庭医生开设了为期 1 天的课程,教授他们肛肠病学。当我 1963 年加入大学的教职团队时,课程延长至 5 天,包括 2 次肛门直肠手术演示的现场教学。在为期5天的课程中,注册学员会在周二和周三进入手术室,观看我们演示的4-5个手术。我于 1972 年接手了这门课程,并在随后的几年里邀请了 Peter Hawley、Hugh (Lynn) Lockhart Mummery爵士、John Goligher 教授、Ian Todd 爵士、Myles Irving 爵士、Mark Killingback、Bill Heald 和其他著名演讲者作为客座讲师。
课程获得了巨大成功,每年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 700 多名注册学员。课程的明星讲师之一是蒙特利尔的 Philip Gordon医生,他在加入麦吉尔大学之前曾和我们一起受训。他与 Nivatvongs 博士和我一起主编了教科书《肛门直肠外科学基础》(Essentials of Anorectal Surgery)。本书的贡献者包括 Rothenberger医生、Ric Brabee医生、Jack Nicholson医生和我们的几位杰出学员:Rob Madoff医生(后来成为《Diseases of the Colon & Rectum》的主编)、Stephen Wexner医生(后来成为美国结直肠外科医生协会主席)、Anthony Vernava 医生和 Richard “Larry” Whelan 医生。教科书出版后不久,我们的另一位学员,墨西哥城的 Cesar Decanini Teran 医生将其翻译成了西班牙语。
1971 年,我被任命为美国结直肠外科委员会成员。在协助建立了资格考试后(当时仅由 6 名考生参加),我开始思考,如果我们每年只为 2.1 亿人口培训 6 名新的结直肠外科医生,那么这个专业肯定会遭遇危机。如果专业要生存,我们需要更多的培训计划。目前我们有 68 个培训项目,每年为美国和加拿大近 3.75 亿的总人口培训 100 名专科医生。现在几乎所有的大学外科系统都设立了结直肠外科。
在我看来,结直肠外科专业的发展也有赖于大学资助培训项目的扩展。为此,我发起成立了结直肠外科培训项目主任协会。我还启动了专科医生配对项目,这个团队如今仍然在不断提高培训项目的教育价值。
在 Pat Hanley、Norman Nigro、Herrand Abcarian、David Schoetz, Jr.和 Bruce Wolff 等领导下的美国结直肠外科委员会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该专业领域取得如此大的发展,对此我必须表示祝贺。1983年,我当选为美国结直肠外科医生协会的主席并继续推进该领域的成长。
四、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专科医生培训项目
如果没有历任大外科主任的支持与远见,明尼苏达医学奇迹将永远不会发生。正如我所说,Wangensteen医生在启动大学官方培训项目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他的继任者John Najarian医生非常支持这一专业,而这种支持在David Dunn、Selwyn Vickers和David Rothenberger等历任大外科主任的领导下延续了下去,也包括现任主任Sayeed Ikramuddim医生。
Bernstein医生曾是结直肠外科的科主任以及结直肠外科专科医生培训项目主任。1972年我承担了这两个职位,后来我觉得两种角色应该分开,才能给予教育项目特别的关注。本领域众多杰出人物都曾在明尼苏达大学担任培训项目主任。我的继任者Douglas Wong医生做了非常出色的工作,直到他离开去担任纪念斯隆凯特林癌症中心的科主任。紧随其后的是Ann Lowry医生(美国结直肠外科医生协会的首位女主席)、Judith Trudel 医生(美国结直肠外科委员会主席)和Mark Sun医生。迄今为止,已有7名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专科医生培训项目的毕业生担任过美国结直肠外科医生协会主席(图4)。
目前,我们每年培训5名结直肠外科医生。教职员工包括5名大学全职结直肠外科医生,社区医院有14人,2人在退伍军人医院。

图4 美国结肠和直肠外科医生协会的七位前任主席。前排(从左到右):David Rothenberger、Alan Thorson、Ann Lowry、Philip Gordon。后排(从左到右):Steven Wexner, Stanley Goldberg, Lee Smith。
五、新的发展
自我的执业生涯开始以来,许多技术和治疗方面取得的进步改变了本领域的培训范围。诊断方面,CT扫描、核磁共振成像和结肠镜做出了关键贡献。储袋手术的引入对炎症性肠病(IBD)来说是一次革新。当我们完成第一例吻合器结肠吻合术仅三个月后,我就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讲授吻合器吻合术的并发症。早在1980年,Rothenberger医生就建立了第一个肛门直肠生理学实验室,并在Anders Mellgren, Ann Lowry, Amy Thorsen和Sarah Vogler等医生的领导下逐渐发展起来。
腹腔镜和机器人的出现改变了我们进行大型结直肠手术的方式。癌症和炎症性肠病的化学治疗的发展改变了我们对这些疾病的治疗模式。直肠癌治疗的“观察和等待”策略的引入具有里程碑意义。我和Frykman医生首先在大学开展了经肛直肠肿瘤切除术,团队成员Charles Finne医生使用经肛门内镜显微外科手术(TEM)完善了这一技术。最近,Tamis手术(经肛门微创手术)在处理低位直肠肿瘤方面越来越受欢迎。肛门直肠外科的主要进展是引入了肛瘘的LIFT手术(括约肌间瘘管结扎术),为肛瘘这个富有挑战性的难题提出了符合逻辑的解决方案。我们很高兴能在美国推广这一术式。令人惊讶的是,久经时日才研发出这种不影响肛门功能的简单技术。
2000年,在David Rothenberger医生的努力下设立了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Stanley M. Goldber讲席教授。现任科主任Madoff医生成为第一位受聘者。此外,我有幸获得的11个国际荣誉学位是对明尼苏达大学结直肠外科工作质量的一种认可。当我被任命为英国皇家外科学院荣誉院士时,我感到特别荣幸能追随Wangensteen医生和Najarian医生的脚步(图5)。

图5 Luella Goldberg 夫人(左)和 Stanley Goldberg 医生(右)站在伦敦皇家外科医学院的John Hunter雕像旁边。
在我获得的荣誉学位中,来自英国皇家外科学院的学位促使我思考早年访问圣马克医院所带来的持久影响。多年来应邀在50多个国家讲学,不仅将明尼苏达的教学理念传播到了世界各地,也成就了许多我与Luella持久珍惜的国际友谊。对于所有让我的事业成为可能的护士、技术人员和秘书,我感激不尽。Carole Bigalke是一位明星员工:她在大学办公室里工作了几十年,并“照管”前来培训的专科医生。每日在诊所里被Jacci Schumaker的笑脸迎接是光明一天的开始。Geri Quesnell也为我带来了不胜枚举的帮助。
六、家庭
如果我没有强调我出色的妻子Luella对我的成功所做的巨大贡献,那就是我的失职。她拥有成功的事业,在10家不同的公司担任董事(并非同时担任),并把时间奉献给了卫斯理学院(Wellesley College)(曾一度担任代理校长)、明尼苏达大学基金会(University of Minnesota Foundation)和明尼苏达交响乐团(Minnesota Orchestra)。她每年为所有继续教育课程的演讲者举办家庭晚宴。每年她都会在我们的湖边小屋为新来的专科医生和同事们举办一个欢迎派对。
我还要感谢我们的子孙们在欢迎派对上管理滨海码头,并为帆船和滑水艇项目提供服务。当然,我无法描述Luella、我们的3个孩子和他们的配偶,以及我们的7个孙辈如何丰富了我的生活(图6)。

图6 Goldberg一家:Stanley和Luella(前排)与他们的子孙
最后,我要感谢213名我们有幸培训过的结直肠外科专科医生,从他们身上我们收获良多。我很荣幸能为明尼苏达结直肠外科奇迹这段漫长而杰出的历史增光添彩。甚至可以称之为“明尼苏达奇迹”。
最后编辑于 2022-10-09 · 浏览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