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病人--无症状菌尿

瑞典哥德堡一所学校在给学生们体检时，医生发现一名叫塞尔玛（Selma）的女孩尿检提示为严重的尿路感染。

女孩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两性接触，大肠杆菌这种普通细菌难以产生如此严重的尿路感染。

“你有其他特殊症状要告诉我吗？”“没有，我感觉挺好的。”

此后，塞尔玛接受了两次抗生素治疗，但都无济于事。这名医生希望能更详细地了解这种慢性尿路感染……

多项检查显示，塞尔玛的膀胱从未完全排空过。这种尿液潴留的情形有利于各种细菌的繁殖。在塞尔玛体内的是一种大肠杆菌，却不是肠道微生物组中通常存在的类型，也不是偶尔会人侵泌尿系统尤其是女性泌尿系统的那些。医生们尝试了其他抗生素，发现塞尔玛的大肠杆菌对已知所有抗生素都有抗性。

塞尔玛不明白他们为何执着于对她进行治疗，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症状。不过，虽然抗生素在瑞典的使用率远低于法国和其他国家，但医生也不喜欢异常状况。而且，如果微生物在泌尿系统繁殖，可能会感染肾脏并对其造成永久性损伤。

进一步的检查显示这是一种未知的大肠杆菌，细菌学家用编号 83972 和血清型 0nt/K5为它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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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首次尿液分析三年后，塞尔玛被正式诊断为无症状性菌尿。患上了大肠杆菌83972导致的无症状性菌尿。以上是无知的表面，我们了解的已经足够多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隐藏的那一面。探索无知被隐藏的那一面自然会获得临时性的真相。塞尔玛体内奇怪的大肠杆菌就是这种情况。

自1980年代发现以来，这种大肠杆菌的适应能力和策略就不断刷新我们的认知。它能调节自身多个带毒基因以免干扰宿主：这解释了为何完全没有出现症状。它学会了抵抗各种抗生素，所有清除它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这种大肠杆菌可能自己也在寻思医生为何非要将它赶尽杀绝，它并没有引发任何不适或者症状呀！

这种大肠杆菌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可以占领整个尿路，并坚决捍卫已占领的领地。在将所有其他细菌—自然微生物组有益的大肠杆菌和闯人的外来有害细菌—全部清除之前，83972不会停手。

塞尔玛和与她偏利共生的大肠杆菌已经找到完美方案来抵御所有真正的、令人痛苦的严重尿路感染。透过塞尔玛，医生们认识到大自然的安排有时还挺成功，而演化在生物界是一个无所不在的现实，智人身上也不例外！

从塞尔玛开始，大肠杆菌83972作为工具便被应用于治疗。将这种微生物引入严重复发性尿路感染患者的膀胱，能获得比抗生素—-往往要更换好几种——更好的治疗效果。对于深受尿路感染之苦的卧床或截瘫患者来说，可谓久旱甘霖。这是第一次将一种从致病变为偏利共生的细菌用于治疗，既简单，又极为生态。

因此，已是我们肠道主要共生者之一的大肠杆菌也可以变身我们泌尿系统的盟友，只要我们不要在尿检中一检测到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它们清除。目前的研究集中在导致83972菌株出现的表观遗传突变和机理上。这些机理被视作病原体向共生演化的模式机制。

现在“细菌疗法”中用到的菌株依旧是来自于这位瑞典女中学生的那种。演化分析帮助我们了解到这种大肠杆菌在塞尔玛的膀胱中逗留了三年，历经 30000代，发生了关键的变异，开启了随后的共生。

塞尔玛生活得好好的，她现在应该已经有五十多岁了。让我们感谢她产出了这种保护了她自己，如今又造福全人类的大肠杆菌83972 菌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