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胎试产，一胎娩出后脐带脱垂，真的要“一顺一剖”了吗？
首发：妇产时间
“你们在干嘛？”
我回过头一看，赶紧竖起食指示意师姐“噤声”。她见状没再说话，却还是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我和岚岚——一个住培二年级小美眉。
此刻的我们，守在主任门诊的B超检查室门口，不时伸长脖子张望，呃，形象确实猥琐，难怪要被怀疑。
这是在关心今晚值班要重点关注的病人，我为自己的“不当”行为找了个借口。孕妇小苏，一个怀了双胎的经产妇，要求阴道试产，是全科上下都关注的大事。护长早两天就在张罗备物，布置产房，还反复交代上班的助产士接生注意事项。这会儿主任正亲自给小苏做B超检查，结果将决定最终的分娩方案。
就在刚才到检查室“潜伏”的路上，岚岚问我：“她好大胆，竟然想自己生，能成功吗？”
在广大育龄女同胞分娩焦虑症日益严重的今天，十个双胎九个剖是不争的现实。然而，实际上符合一定条件的双胎孕妇是可以阴道试产的。没有母胎并发症，双绒毛膜双胎，靠近宫颈口的胎儿是头位，小苏符合全部双胎阴道试产的要求，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身材高大、体力充沛、产道条件极佳的经产妇，成功的希望非常大。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住“楼上（靠近宫底）”的小宝（Q：为什么我不能是老大？A：你妈妈要自己生，你肯定是第二个出来的。Q：……）实在不安分，这个羊水过多的小家伙在孕期最后一个月本来已经从臀位变成了头位，不想昨天同事复查床边B超发现TA竟然打横躺着了。这个变数给小苏的试产增添了难度——要做好一胎自然分娩，一胎手术助产甚至紧急剖宫产的准备。
门口两人组变成了三人行，师姐知道在检查室里的是小苏，也加入了等候结果的行列。
“实在不行就把第二个娃剖出来呗。”说得云淡风轻，眼睛却不住往检查室里瞥，果然还是有些许不淡定。都是晚上值班的打工人，不容易啊。
主任检查的结果让我们大感振奋，小宝“倒栽葱”——头朝下了。目送着小苏被送往产房人工破膜引产，我和岚岚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祈祷，希望她能在白天生，估计师姐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下午五点半。
“宫口开全了，助产士已经上台。”交班的时候茜茜看着我翻白眼，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人算不如天算啊，还是到了晚上才生。
我认命地换好洗手衣进了产房，只见小苏所在的分娩室人头攒动。到门口一看，里头除了已经上台的助产士，还有三个儿科医生，两个巡回护士。
“今晚你值班？”
我顺着声音回过头，原来是护长，在她身边站着科里年资最高的几个助产士，看来大家都等着小苏生完才下班。
正要回答，却听到分娩室里传来“用力！”的喊声。我踮起脚尖越过一堆人头朝分娩床上望去，会阴膨隆，胎头已经着冠……高难度接生医生必须上台，现在大宝很快就要出来了，我赶紧去洗手准备和助产士一起接小宝。
“别洗手了，我上，你帮忙固定子宫！”
第二次被cue到的我，在产床前的助产士旁边看到了正在穿手术衣的师姐——她要亲自披挂上阵！
见状我放下撸袖子的手，像鱼一样从人缝里游到了产床边，站到了踏板上。
大宝顺利地面世了，这会正在辐射台上，儿科医生给他做例行查体。
我们三个围着小苏的，却在激烈地讨论怎么给小宝人工破膜。
“不能用皮钳，口子太大了。”
我直接否决了师姐的提议。因为羊水过多，再加上位置本来就偏上，小宝的头还有点高，一旦胎膜破裂脐带脱垂的风险很高，而且大量羊水快速流出还会引起胎盘早剥。人工破膜只能是开小口，慢慢放出羊水——这就是所谓的控制性人工破膜。要实现这个目标，器械就非常关键了。
“要么用注射器？”助产士提议。
这回摇头的换了师姐。注射器针头戳出来的洞绝对够小，但小宝在“游泳池”里动得可欢了，万一撞上了……怎么看都觉得用针头风险太大。
“有了！用大棉枝吧！竹签的头是钝的，也足够小。”
这次没人反对了。我让巡回护士开了一包大棉枝，师姐接过一根看了看，比划几下，感觉可以试试。于是伸进阴道在胎膜上戳了下，果然羊水缓缓地流出来。
正当我们注视着羊水流出，等待小宝下降的时候……
“脐带脱垂！”
一直用手堵着小宝的头控制下降速度和预防脐带脱垂的师姐突然大喊一声。抱着小苏子宫的我探头看过去，在阴道里的胎头旁看见了脐带和一只手。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严防死守了半天，脐带还是掉出来了，怎么办？
几乎就在师姐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光速发问：“你打算怎么办？”。看她的动作，胎儿的手塞回去了，但是回纳脐带并没有成功。
“赶快给手术室打电话，让麻醉医生到产房来，紧急剖宫产！”
师姐一边大喊，一边把手放到胎头和脐带之间，尽量避免后者受压。然而，胎监的报警声提醒我们，胎心慢下来了。
我在心里摇摇头，麻醉医生不太可能马上到场，为了挽救胎儿必须争分夺秒，真要紧急剖宫产只能局麻进腹。但麻醉衔接不上的话手术风险实在是太高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胎头下降得怎么样，能助产吗？”我看着阴道里还在下降的胎头，感觉似乎有吸引产的希望。
“快！拿吸引器过来！”
看来我的位置虽然不利于评估，但观察的结果没有偏差太远，胎头果然下降得比较低了，进入助产的区域。
听到师姐发话，我双手固定着宫底，直起腰对着守在分娩室门口的人群大喊：“岚岚去签字！脐带脱垂！吸引产！”
实在是太急了，为了提高效率说话都精简到只剩关键词。
……
“谢谢你们！”
在小宝的哭声中，小苏握着护长的手，喘着气跟我们道谢。
随着小宝被吸引器“带”到外面的世界，轰轰烈烈的双胎试产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其实除了脐带脱垂这个bug，今天的作战近乎完美。因为小苏会阴没裂伤，胎盘顺利娩出以后，看出血不多，助产士便收拾物品下台了。
主任趁着这个时候走进来，把在场的人都表扬了一遍。
庆祝成功的人群中，听着领导说“以后要多鼓励双胎妈妈试产”，我甩着胳膊和脸上还留着几分“劫后余生”表情的师姐相对苦笑。
双胎阴道分娩是很好，可太刺激了，未来还有多少考验等着我们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