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及以上老年人群中基于脂肪组织过多引起的慢性疾病患病情况及影响因素分析
现如今肥胖和超重问题已成为严重的全球健康问题,尽管各个国家、组织做出了许多努力,但近几十年来患病率持续上升[1]。我国过去的20年里,超重、肥胖及其相关的慢性疾病患病率迅速升高[2]。肥胖作为一种独立的慢性疾病同时也是其他慢性疾病的重要致病因素之一,给全球带来了巨大的疾病和经济负担。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速度的增快,老年人群肥胖已成为一个需迫切重视的公共卫生问题[3]。WHO推荐使用BMI对成人进行超重和肥胖分类。然而有学者认为由于个体间存在年龄、性别和种族之间的差异及对肥胖相关疾病风险的错误分类、对肥胖病理生理学概念表达不足、对肥胖的社会污名化,导致BMI作为肥胖的单一指标和健康预测指标存在局限性[4-5]。美国临床内分泌学家协会和美国内分泌学会提出基于脂肪组织过多引起的慢性疾病(adiposity-based chronic disease,ABCD)模型来评价肥胖,A代表肥胖的原因,B代表BMI,C代表肥胖相关并发症,D代表并发症的严重程度,其认为肥胖的诊断应同时基于BMI和腰围(WC)的异常,并考虑肥胖的并发症,将BMI、WC和并发症共同作为诊断肥胖的“金标准”[6-8]。相比之下,ABCD这一肥胖定义不仅关注异常的脂肪量,还关注脂肪的异常分布和功能,同时能针对BMI较低但存在其他并发症人群进行早期干预[5,9-10],但国内目前缺乏有关ABCD患病率的报道,基于此背景,本研究将对广东省深圳市坪山区28家社区健康服务中心参加健康体检的5 562名65岁及以上老年人ABCD患病情况进行分析,并探索相关影响因素,旨在为进一步做好老年人健康管理,提升老年人肥胖相关疾病的早期风险防控提供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本研究采用方便抽样,选择2021年1—12月参加广东省深圳市坪山区28家社区健康服务中心体检的65岁及以上老年人5 640名,最终符合标准的5 562名研究对象纳入本次研究。纳入标准:年龄≥65岁的社区居民;本区居住6个月以上;自愿参加且签署知情同意书。排除标准:存在精神疾病或肿瘤化疗者;思维不清晰,无法正常交流者;信息资料不全者。本研究已通过深圳市坪山区妇幼保健院伦理委员会批准(伦理审批号:2022050)。
1.2 研究方法
1.2.1 资料收集:问卷调查、体格检查、实验室检测均由经过统一培训的社区卫生机构工作人员进行。问卷调查包括个人基本情况及生活方式,体格检查包括身高、体质量、腰围、血压。其中血压采用欧姆龙电子血压计(规格型号HEM-7200)测量右上肢,每次测量2次,取其平均值。全部研究对象清晨空腹(至少禁食8 h),抽取静脉血用于检测血生化指标,主要包括空腹血糖(fasting blood glucose,FBG)、血清肌酐(serum creatinine,Scr)、尿微量白蛋白(urinarymicroalbumin,UmAlb)、总胆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三酰甘油(triglyceride,TG)、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cholesterol,HDL-C)、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ow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
1.2.2 指标定义和计算方法:(1)ABCD指在达到BMI或腰围肥胖诊断的基础上,根据并发症不同阶段进行分期,即没有可识别的肥胖基础并发症为0期,有轻度至中度肥胖基础并发症为1期,有严重肥胖基础并发症为2期[11]。具体如下所示:正常为未达到BMI和腰围肥胖指征;0期为心脏代谢性疾病分期中的第0阶段,即达到BMI或腰围肥胖指征,但无相关危险因素,属于代谢正常肥胖;1期为达到BMI或腰围肥胖指征,心脏代谢性疾病分期中的第1阶段;2期为达到BMI或腰围肥胖指征,对应心脏代谢性疾病分期中的第2~4阶段(表1[12])。

(2)BMI:18.5 kg/m2≤BMI<24 kg/m2为正常,24 kg/m2≤BMI<28 kg/m2为超重,BMI≥28 kg/m2为肥胖。
(3)中心性肥胖:男性WC≥90 cm;女性WC≥85 cm。
(4)高血压:在未使用降压药物的情况下,非同日3次测量诊室血压,SBP≥140 mmHg(1 mmHg=0.133 kPa)和(或)DBP≥90 mmHg;患者既往有高血压,目前正在使用降压药物,血压虽然低于140/90 mmHg,仍应诊断为高血压[13]。
(5)糖尿病:有典型糖尿病症状且FBG≥7.0 mmol/L,没有糖尿病典型临床症状时必须重复检测[14]。
(6)代谢综合征:①男性WC≥90 cm;女性WC≥85 cm;②SBP≥130 mmHg和/或DBP≥85 mmHg或服用降压药;③HDL-C<1.04 mmol/L;④TG≥1.7 mmol/L;⑤FBG≥6.1 mmol/L,具备以上3项或更多项即可确诊[14]。
(7)血脂异常:高TC≥6.2 mmol/L、高TG≥2.3 mmol/L、低HDL-C<1.0 mmol/L、高LDL-C≥4.1 mmol/L。
(8)吸烟和饮酒:每天吸烟1支以上并连续或累计达6个月定义为吸烟;在过去1个月饮酒1次及以上定义为饮酒。
1.3 统计学分析
应用SPSS 22.0进行数据分析。正态分布的定量资料采用(x±s)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多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非正态分布的定量资料采用M(P25,P75)表示,采用Kruskal-Wallis H检验进行组间比较;分类资料用相对数表示,采用χ2检验进行组间比较。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探究ABCD分期与不同心脏代谢危险因素的关系,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不同性别研究对象的临床资料比较
本次研究共纳入研究对象5 562名,其中女3 047名(54.78%),男2 515名(45.22%)。男性的体质量、Scr、舒张压、代谢综合征患病率、吸烟发生率、饮酒发生率高于女性,女性的FBG、尿微量白蛋白、TC、TG、HDL-C、LDL-C、糖尿病患病率均高于男性,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2.2 ABCD患病情况
5 562例研究对象的ABCD患病率为71.0%(3 949/5 562),其中男性的ABCD患病率为66.2%(1 665/2 515),女性的ABCD患病率为74.96%(2 284/3 047),见图1。

2.3 不同ABCD分期研究对象的临床资料比较
不同ABCD分期研究对象的年龄、饮酒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ABCD分期研究对象的性别、身高、收缩压、舒张压、体质量、腰围、BMI、FBG、Scr、UmAlb、TC、TG、LDL-C、HDL-C、吸烟发生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见表3。

2.4 ABCD分期与不同心脏代谢危险因素的相关性分析
以ABCD分期(赋值:正常=0、0期=1、1期=2、2期=3)为因变量,以心脏代谢危险因素[糖尿病(赋值:0=否、1=是)、高血压(赋值:0=否、1=是)、代谢综合征(赋值:0=否、1=是)、高TC(赋值:0=否、1=是)、高TG(赋值:0=否、1=是)、低HDL-C(赋值:0=否、1=是)、高LDL-C(赋值:0=否、1=是)、吸烟(赋值:0=否、1=是)、饮酒(赋值:0=否、1=是)]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以ABCD正常为参照组,结果表明除高TC与饮酒外,糖尿病、高血压、高TG、低HDL-C、高LDL-C、吸烟与ABCD分期存在关联(P<0.05)。ABCD 1期发生高血压、高TG、低HDL-C、高LDL-C风险分别是正常人群的2.393倍、1.515倍、1.940倍、1.688倍、1.376倍;ABCD 2期发生糖尿病、高血压、高TG、低HDL-C、高LDL-C风险分别是正常人群的2.918倍、4.231倍、9.282倍、4.128倍、2.970倍、1.672倍。吸烟对健康有害,但本次研究发现吸烟是ABCD 1期和2期的保护因素,见表4。

3 讨论
本研究中65岁及以上老年人ABCD患病率为71.0%,其中,男性为66.20%,女性为74.96%。ABCD患病率及各阶段患病率与其他国家在不同年龄层人群中的调查大体一致[11,15-16],具体表现为ABCD患病率均超过60.0%,最高为墨西哥87.4%,0期患病率最低均未超过5.0%。根据BMI定义的肥胖,我国目前成年居民超重率为34.3%、肥胖率为16.4%[17]。一项基于2015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的研究发现,我国60岁以上老年男性超重和肥胖率分别为23.04%和29.63%,老年女性为11.69%和9.47%[18],同时有研究发现老年人的中心型肥胖率从2011年的58.3%上升到2015年的63.9%[19-20]。由上可知,ABCD定义的肥胖率明显高于BMI和腰围定义的肥胖率,以并发症为中心的ABCD框架比BMI和腰围定义的肥胖能检测出更高比例的风险者,且能对风险者进行有效分层。基于此,ABCD能在一级预防的基础上,根据并发症风险和不良反应扩展到二级和三级预防,以减少基于肥胖并发症的风险和副作用[5]。不管是ABCD还是BMI和腰围定义的肥胖,可以发现我国老年人的肥胖率不容乐观,肥胖宣教防控工作任重道远。而老年人本就是慢性疾病的高发群体,对老年肥胖人群可根据ABCD分级做好并发症的防控和治疗,提高老年肥胖人群的生活质量。
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以ABCD正常为参照组,除高TC和饮酒外,ABCD分期与不同心脏代谢危险因素的相关性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肥胖作为高血压、糖尿病的传统危险因素,已被研究证明[21-23]。本研究发现ABCD 1期和2期发生高血压风险是正常人群的2.393倍、4.231倍,ABCD 2期发生糖尿病风险是正常人群的2.918倍。有研究认为肥胖人群体内多余脂肪组织可引起交感神经过度兴奋,或通过介导氧化应激和炎性反应从而影响高血压发生发展[24-25]。肥胖者体内大量脂肪细胞释放脂肪酸,从而降低周围组织对于葡萄糖的摄取与吸收,容易导致机体出现胰岛素抵抗[26]。本研究中TC水平在ABCD各分期中较正常者有明显提升,但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与ABCD的发生无关。既往研究也有发现,肥胖引起的血脂异常主要为TG和LDL-C升高、HDL-C降低[27-28]。张骥等[29]的一项前瞻性队列研究发现,高水平的肥胖指数会增加代谢综合征的发病风险。本研究结果显示,ABCD 1期和2期发生代谢综合征风险是正常人群的1.515倍和9.282倍。代谢综合征作为一种多因素导致的代谢紊乱性疾病,涵盖了向心性肥胖、高血糖状态、血压升高和血脂异常。胰岛素抵抗被认为是肥胖引起代谢综合征的根本原因[30],肥胖引起的慢性炎症是胰岛素抵抗和代谢综合征发病机制的关键组成部分[31]。因此可以通过降低体质量来控制代谢综合征的发生、发展,减轻代谢综合征的症状。来自捷克的一项关于ABCD的研究也发现,ABCD 2期的参与者患有糖尿病、高血压和代谢综合征、高TG、低HDL-C的风险显著高于正常人群[16]。
本研究发现吸烟是ABCD 1期和2期的保护因素(P<0.001),说明吸烟者脂肪增多的可能性较低,与林伟权等[32]研究结果一致,这可能与吸烟会抑制食欲,导致食欲下降有关[33]。吸烟作为心血管疾病传统危险因素之一,可导致血管内皮功能障碍,引起血压升高,这一机制已被过往研究所证实[34-35]。本研究与现有部分研究结论存在一定的差异,未来还需设计多中心大样本进一步的加以验证。同时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研究的样本人群仅为65岁及以上老年人,不能扩展到一般人群。关于肥胖相关并发症均基于现有数据进行评估,如多囊卵巢综合征、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等并发症未纳入评估。
4 小结
综上所述,ABCD模型在中国老年人群中应用效果良好,与其他国家非老年人群的研究存在一定相似性。大多数时候并不是肥胖本身而是肥胖相关并发症,严重影响了患者的生命和生活质量[36]。未来可以进行多中心、大样本、前瞻性研究,修订符合中国老年人群的ABCD模型,进而借助ABCD模型,对肥胖人群进行早期风险筛查,以减少肥胖并发症的发生,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