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生到有房族：因为钱 我在24岁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原文标题：《本命尚不知天命》

2018年，本命年。已经24岁了，周围很多人感叹：才24岁！年轻年轻！我自叹：都24岁了……

因为一个不争气的高中，凉了家里的心，失了复读的机会，浑浑噩噩地读了个大专，临床医学，3年，出来工作。
以前活的没心没肺，图个乐，想的总是怎么玩，考试只图不挂，没有参加学校的专升本，自己给自己的理由是——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从没有承认过是自己懒。

毕业第一年，亲戚领着我去她们单位上班，县里最好的医院，在超声科，临时工，负责打报告。每个月2100块钱。

第一年快要完的时候，亲戚问我想要留在那里以后做超声医生，还是出来干临床，我选择了后者。

之后在网上参加人事考试，来到了离家30公里的小乡镇，那年，我22岁。

乡镇，或者说农村，我不嫌弃，12岁以前我也在农村生活，什么活都做。我告诉自己随遇而安，别想太多有的没的，做好自己。

医院除了门诊，就一个住院部，除了妇产科，别的什么都看。晚上值班就住院部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哦对，收费室和药房还有一个。

科室里加上我加上主任有6个医生，既看门诊，也管住院。科主任40来岁，年纪是科里最大的，和我们一样工作。
领导和我之前那个亲戚是朋友，他喜欢有事没事拉我聊天，谈他的辉煌过去，也为我规划美好未来，时不时，也会谈及他工作的难处……

对了，他和科主任不对付。

他们据说是同学，具体是怎么把关系弄得这么僵，我听到一些，但不知真假。科主任在没人时候会有意无意说些讽刺有些人没能力的话，领导则喜欢在某些场合来几句指桑骂槐。日子就像院里乱蓬蓬的草，胡乱地就这样过下去了。

小小的乡镇，小小的医院，小小的科室，更小的人。这里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没有太多学术难题，连学习都不多。我反复告诉自己，安心地过了，别让家里人操心。

头3个月，科主任带我一起值班，晚上有问题，我解决，实在有拿不准的，再叫他帮忙。他肯说，只要问，他也愿意教。一度，我当他是难得的好老师。

3个月以后，我正式开始值班，一月过后，相安无事。科里的一位大我5岁的女医生向医院申请做公卫，医院答应了。半月后见她，看起来她挺开心，她说了一句话——没那么累了，工资还多了。

我突然一惊，工资……说真的，我几乎没有怎么关注。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父母健康，没车养，没房供，最大的支出，除了成人本科的学费，剩下的就是偶尔买点零食……我查了下几个月的收入，3个月被带习，每月1800，一个月自己上班，2400。

随后开始准备职称考试，我前所未有地开始认真，可能从小到大读书从没有这样下过功夫，没人督促，每天下班就学，不回家的时候饭都不吃地学。为的，就是别人说的考过了证，工资就多了。

12月成绩出来，过了，我欣喜，我开心。10月的时候父母给我买了车，给了房子首付，每月2000块的房贷，800左右的油费，几乎就是个月光。想着终于能改善一下了，睡觉，都是笑着的。

之后的每个月，工资还是那么多，偶尔还会更便少些。我有些郁闷，主任眼尖，看出了我的不满，他倒也坦荡，直接拿出工资统计，每个人的工资，包括他的，每一笔钱怎么来的，都摆在那儿。他说，做得多，才拿得多……

我突然明白了那个年轻的女医生为什么离开了科室。

17年秋，还是那个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她们医院的姑娘，检验科。慢慢地熟悉，慢慢有了情愫。之前想的都是怎么玩，有时间就玩玩游戏，但和她的时间长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也该谈恋爱了。

她很慎重，也很传统，认识的半年以后，我向她表白，在寒冬的河边，我们第一次牵手。

我突然，突然，很想，很想要钱，我开始注意每个病人，总是努力地说服这些大多是农村的人多输一天液，不管心情再不好也满脸开朗地笑着去和他们交谈。为的，是让他们能记住我，下次有需要可以继续光顾我的“生意”……在内心，我甚至恶心自己的动机，厌恶自己近乎卑躬屈膝的嘴脸。

有时候，人，真的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每天上班，上午转完病床，就守在电脑前，病人多的时候写写病历，病人少的时候，干脆就玩手机。办公室的另一头，3米远的地方，科主任的办公桌前，永远围着一堆病人，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接诊。科主任动作迅速，游刃有余，还不时笑着和病人打招呼。哦对了，科主任的老家就在这边乡镇，他和很多很多乡里人，都熟。

我开始焦躁，内心越来越狂躁，但不管是面对病人，还是同事，或者家人，或者爱人，我都要笑，我要尽力满足他们或是心理、或是物质的需求。最近连告诫自己都不做了，因为根本就不在乎了。

今年妹妹高考，2本，她想和我一样学医，家里人都赞成，就我反对，没人理会我。父母都是底层劳动人民，在菜市场做点小生意，在他们看来，医院的工作就是高大上，风不吹雨不淋，工资稳定。学医的分数要求高，今年要走，只能走专科，和我当年一样。

我像个疯子，一个一个做他们思想工作，劝妹妹复读，劝父母等妹妹一年……那些表面原因之外，最深沉的，其实是自己内心，对当年失利高考的不甘、对复读无望的绝望，和对现在现实的痛苦的总和吧。

纠结了将近一个月，妹妹终于回去复读，目前看来效果很好，成绩提升很大。为她开心的同时，我内心更为自己感到痛苦……

今天的社会就是一个物质社会。以前谁和我这样讲，我绝对会当他**，然而现在我自己就是这个**的人。现在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感觉都是为了钱。

在最需要钱的时候，我成了最穷的自己。年纪轻轻，内心已经活地没有半点朝气。

亲戚跟我说，等我考过执业医师，就想办法去她们医院上班。去年考的助理，执医，再快也得后年。我等得到吗……

最近看着不少关于医改的消息，好像很多大的单位，医务人员的工资都不景气，未来的方向，也是个未知数。中国人口这么多，要照顾广大百姓，国家都喊吃力，吹到医务人员的春风，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有时候走在路上，看着那些光鲜亮丽的人，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看着那些高楼上的霓虹，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钱可以去犯罪。因为谢谢社会只认钱，就连去医院救命，不也是要钱吗……哈哈

我现在很认真地在考虑转行。不是没有想过要提升自己学历什么的，学医的路太长太陡，我不怕考试，不怕看书，我怕自己工作以后还不能养活自己……

前段时间去做汽车保养，完了发现钱不够，我就在外面的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小时，然后给父亲打电话张嘴要钱……电话那头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你的钱还是要省着点花，该存点钱了，明年还要装修呢……”那个有着温暖阳光的下午，我坐在那里直到全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