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柴嵩岩辨治小儿性早熟经验

一、诊治经验

性早熟在中医学中并无相应病名，中医学认为，肾为先天之本，肾能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精能化气，肾精所化之气称为“肾气”。肾的精气盛衰关系到生殖和生长发育的能力。《素问·上古天真论》有“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的论述，说明人体的性生殖发育是由肾气来推动的，且与冲任二脉相关。这与柴老肾的“四最”理论是一致的。有人以“小儿为纯阳之体”来解释，柴老对此有异议，认为“小儿亦为阴阳平衡之体”，“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不是仅针对成人而言。在机体正常状态下，阴阳平衡以维持体内环境的协调和稳定。当阴阳失去相对平衡就会出现偏盛或偏衰的结果，从而破坏正常的生理状态而发病。小儿乃稚阴稚阳之体，在病理上易出现阴阳平衡失调。

对此类患儿，柴老特别注重小儿的喂养史及今后的饮食及生活指导。柴老通过多年的观察，认为引起性早熟的主要原因：一是生活条件优越，疾病减少，生长发育出现加速趋势，致发育提前；二是工业污染增多，食物中含有大量农药污染或激素污染，现在很多蔬菜和禽肉类，都含有大量激素；三是盲目进补，常吃增食欲、益智健脑的保健品，可致儿童血液中的激素水平上升，致儿童性早熟；四是电视、电影、网络、社会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性信息，过早刺激儿童心理，也是儿童性早熟诱因之一。总之，随意进补、或恣食肥甘厚腻及血肉有情之品（尤其是具有兴阳作用的食品）均可致内蕴生热，暗耗阴液，终至肾阴不足，启动相火，导致天癸早至、第二性征提早出现。同时由于肝肾同源，肾阴不足，水不涵木，肝失疏泄，郁而化火，而乳房、阴器为肝经所绕，故性早熟最突出的特征是女孩乳房隆起，内生硬结。

针对上述病机特点，治疗本病柴老以滋阴（肝肾之阴）降火（心火、相火）为主，兼以疏肝、散结。常用药物为滋阴（肝肾之阴）用旱莲草、白芍、泽泻等；降火（心火、相火）用寒水石、丹皮、莲子心等；疏肝用香附、枳壳、薄荷等；散结用生牡蛎、浙贝母等。在组方过程中，柴老认为对于9岁以下的患儿，寒凉收敛药，如寒水石、泽泻、白芍、旱莲草、莲子心等可以稍重，不会干扰其正常发育。如有阴道出血，则加用大蓟、小蓟、侧柏炭、黄芩炭等。但9～10岁的患儿应慎用苦寒，以免妨碍正常月经来潮。

除了药物治疗，饮食调护也非常重要。柴老每次都会对患儿及其家属再三叮嘱：保证患儿成长发育的营养需要即可，不宜药物进补，禽肉，特别是鸽子、鹌鹑、麻雀等，还有虾皮尽量不食用，因其性温热，可兴阳；少食反季节蔬菜和水果；少食油炸类食品，如炸鸡、炸薯条和炸薯片等。

二、临证验案

曹某，9岁。2009年2月10日初诊。

主诉：发现乳房发育1年。

患儿母亲孕期饮食正常，足月顺产，患儿在婴儿期使用进口奶粉S26，平时喜食肉类，尤喜食鸡肉。患儿1年前乳房开始发育，时有胀痛，纳眠可，二便调。查体：身高148cm，乳房已发育，已有阴毛、腋毛，乳晕色黑。舌肥淡暗红，苔薄白，脉右沉细滑数，左沉滑稍数（脉搏：92次／分）。

辅助检查：2008年2月1日测骨龄相当于12岁。2008年8月1日查血清激素水平：LH 2.1mIU/mL，FSH 3.3mIU/mL，E₂ 4.6pg/mL，T 12.3ng/mL。垂体MRI:未见异常。B超：子宫横径1.7cm，前后径1.1cm，长径4.4cm。

中西医诊断：性早熟。

处方：生牡蛎15克、白芍6克、乌梅3克、莲子心3克、金银花10克、莲须10克、白术5克、旱莲草10克、地骨皮6克、青蒿5克、香附5克、寒水石6克。14剂，水煎服，日一剂。

二诊：2009年2月24日。乳房略有缩减，以左侧明显，乳房胀痛症减，二便调。舌嫩红，脉沉细滑稍数。处方：芦茅根各15克、百部10克、黄芩10克、旱莲草10克、莲子心3克、杏仁10克、寒水石6克、萆薢6克、丹皮6克、地骨皮10克、浙贝母10克、白芍6克。14剂，水煎服，两日一剂。

【按】性早熟是儿童性发育异常疾病之一，近年来发病率显著增高。由于青春期提前，下丘脑一垂体一卵巢性腺轴提早启动，导致第二性征过早出现、月经提前来潮，同时体格发育提前，骨骼生长加速，如不加干预，多数患儿骨龄较实际年龄显著提前，骨骺过早闭合，致使患儿预期身高及最终身高低于同年龄正常发育儿童，约1/3患儿成年后身高达不到150cm。此外，由于过早进入性发育期，而患儿性心理发育相对滞后，易导致学习及生活上的种种困难。女童性早熟在临床中较为多见，临床报道也以针对女童性早熟的治疗文献较多。目前治疗该病所采用的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 GnRHa)疗效肯定，但是价格昂贵，不能为中国大多数患儿家庭所接受。而中医药辨证治疗性早熟，临床多见报道，疗效确切且价格低廉，值得临床研究运用。药物治疗当与饮食调护并重，家长的配合非常重要。除此还应注意患儿的心理状况，嘱咐家长配合医生，多与患儿沟通，消除患儿的心理顾虑，减轻其心理负担

本文摘自佟庆、黄玉华《国医大师 柴嵩岩妇科临证经验及验案选》,特表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