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例青少年难治性视神经脊髓炎谱系疾病的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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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诺, 陈曼, 张冬丽, 刘晓鸣. 1例青少年难治性视神经脊髓炎谱系疾病的诊治[J]. 临床儿科杂志, 2025, 43(4): 301-305 DOI:10.12372/jcp.2025.24e0688
ZHENG Nuo, CHEN Man, ZHANG Dongli, LIU Xiaoming.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one case of refractory neuromyelitis optica spectrum disorder in adolescents[J]. Journal of Clinical Pediatrics, 2025, 43(4): 301-305 DOI:10.12372/jcp.2025.24e0688
本文作者:郑 诺 陈 曼 张冬丽 刘晓鸣
作者单位:徐州市儿童医院(江苏徐州 221000)
摘要: 探讨奥法妥木单抗(OFA)治疗难治性视神经脊髓炎谱系疾病(NMOSD)患者的可行性和有效性。患儿,女,15岁,血清水通道蛋白4抗体(AQP4-IgG)阳性多次复发的NMOSD,曾先后给予静脉注射甲基泼尼松龙琥珀酸钠、免疫球蛋白、利妥昔单抗(RTX),并口服醋酸泼尼松、吗替麦考酚酯治疗5年,9个月前开始间隔接受4剂OFA治疗(20mg,皮下注射),观察患儿在OFA治疗的9个月期间NMOSD是否复发,血清AQP4-IgG抗体滴度,外周血B细胞水平以及头颅和脊髓MRI变化。患儿在OFA治疗的9个月期间症状稳定,无复发,血清AQP4-IgG滴度下降,复查头颅及脊髓MRI病灶减少,无新发病灶,耐受性好,无过敏反应或继发感染,除B细胞完全耗竭,未发现淋巴细胞减少或低丙种球蛋白血症。对于难治性NMOSD或其他免疫治疗不耐受的患儿,皮下注射OFA可能是一种安全有效的替代治疗。
关键词:奥法妥木单抗;水通道蛋白4抗体;视神经脊髓炎谱系疾病;难治性
视神经脊髓炎谱系疾病(neuromyelitis optica spectrum disorders,NMOSD)是一种自身免疫介导的中枢神经系统炎症性脱髓鞘疾病,通常以视神经炎和纵向的长节段脊髓炎为特征[1]。90%NMOSD患者可检测到水通道蛋白4抗体(anti-aquaporin 4-immunoglobulin, AQP4-IgG),与NMOSD的发病与转归密切相关[2]。NMOSD复发率高、致残率高,如何预防复发是该病治疗的关键。目前,针对NMOSD的治疗主要包括免疫抑制剂、丙种球蛋白、糖皮质激素和血浆置换等方法[3-4]。然而,对于部分难治性患者,这些常规治疗方法的疗效有限,且部分患者存在不耐受或严重的不良反应[5]。因此,寻找新的有效治疗方法具有重要意义。B淋巴细胞介导的免疫机制被认为在NMOSD的发病和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6]。越来越多的人关注靶向B细胞耗竭的药物,奥法妥木单抗(ofatumumab, OFA)是一种完全人源化的抗CD20单克隆抗体,2021年12月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OFA注射液用于治疗成人复发型多发性硬化(multiple sclerosis,MS),并显示出良好的疗效[7]。在儿科,OFA已被用于利妥昔单抗(rituximab,RTX)耐药肾病综合征[8],国外罕见OFA用于MNOSD的个案报道[9],国内尚未见关于儿童或青少年用于NMOSD疾病的报道。本文报道了1例青少年女性NMOSD患者的诊疗过程,初步探讨OFA治疗难治性复发性NMOSD患者的临床应用前景。
1 病例资料
患儿,女,15岁,2018年2月出现右眼视物有缺损,视力下降,伴眼球运动时疼痛,完善头颅及视神经MRI平扫提示大脑半球,小脑半球及下丘脑异常信号,右侧视神经颅内段、眶内段较对侧增粗,MRI增强提示右侧视神经眶内段远端稍强化。脊髓MRI:T6-T12水平胸段脊髓内散在条片状稍长T2信号影,L1水平脊髓内见小片状稍长T2信号,脑脊液及血清抗AQP4抗体IgG均阳性(1∶320),确诊NMOSD(AQP4-Ab阳性),外院予甲基泼尼松龙琥珀酸钠(20mg/kg×3d、10mg/kg×3d)联合丙种球蛋白(2g/kg)静滴治疗,后予醋酸泼尼松序贯口服治疗,激素序贯治疗2周后加用吗替麦考酚酯胶囊口服(0.25g/次,bid),患儿症状缓解,规律醋酸泼尼松减量治疗。2018年12月患儿患“水痘”,停用醋酸泼尼松及吗替麦考酚酯胶囊。2019年2月因颈肩痛入外院住院治疗,复查头颅MRI示左侧丘脑及右侧脑室体后部周围新发病变,血清抗AQP4抗体IgG强阳性(1∶1000),考虑疾病复发(第一次复发),入院后再次予甲基泼尼松龙琥珀酸钠(20mg/kg×3d逐渐减量)联合丙种球蛋白(2g/kg)静滴治疗,后序贯口服醋酸泼尼松(45mg/次,qd,1.2mg·kg-1·d-1),吗替麦考酚酯胶囊(0.25g/次,bid),出院后醋酸泼尼松按计划逐渐减量至7.5mg/次,qd,吗替麦考酚酯按计划逐渐加量至0.625g/次,bid。出院后患者症状缓解,无不适临床表现,2019年10月停用醋酸泼尼松,吗替麦考酚酯胶囊逐渐减量(2月减0.25g),减量6月余复查头颅MRI发现原病灶范围较前增大,并出现新发病灶,复查血清抗AQP4抗体IgG阳性(1∶320),再次加回原剂量(0.625g/次,bid)。2021年3月因右拇趾麻木感2月,眼球活动时眼胀1周入院,复查头颅MRI提示颅内较多新发病灶,局部旧病灶较前范围增大,全脊髓MRI示T7 -T10水平胸段脊髓内条片状长T2信号较前范围增多,复查血清抗AQP4抗体IgG阳性(1∶320),考虑再次复发(第二次复发),予以丙种球蛋白(2g/kg)静滴,甲基泼尼松龙琥珀酸钠(20mg/kg×3d,逐渐减量)免疫治疗,后改为醋酸泼尼松(45mg/次,qd,1mg·kg-1·d-1)口服,考虑已予吗替麦考酚酯胶囊口服治疗3年余仍存在复发,建议停用,后续调整为RTX(500 mg/次)应用预防复发(计划每周1次,共3~4次)。患者在应用RTX第三疗程中出现过敏反应,后停用,继续口服醋酸泼尼松(45mg/次,qd),出院时患者症状缓解,定期随诊病灶较前缩小。2021年8月患者出现日间睡眠增多,诉咽部不适,有一过性低热,最高体温37.8℃,复查头颅MRI示病灶较前范围明显增多,眼眶MRI示右侧视神经眶内段较左侧稍增粗,考虑病情再次复发(第三次复发),继续口服醋酸泼尼松(15mg/次,qd),再次加用吗替麦考酚酯胶囊(0.5g/次,bid),间断予丙种球蛋白治疗,分别在2021年8月予丙种球蛋白(2g/kg)治疗,2022年1月予丙种球蛋白(1g/kg)治疗。2023年9月复查头颅MRI示小脑等多处新发病灶,但患者无临床症状,2023年10月复查颅MRI示左侧小脑半球、桥臂、右侧颞叶及额顶叶病灶较前有所增多,继续予丙种球蛋白(2g/kg)治疗,同时口服吗替麦考酚酯胶囊(0.75g/次,bid),醋酸泼尼松(10mg/次,qd)。2023年12月患者出现近期记忆力下降及头痛,复查头颅MRI提示左侧小脑半球,右侧颞枕叶及胼胝体压部新发病灶(见图1),血清抗AQP4抗体IgG强阳性(1∶1000),至本院就诊。根据患者有新的症状及影像学改变,且血清抗AQP4抗体强阳性[10],考虑患者再次复发(第四次复发)。因患者经激素冲击和序贯治疗、间断丙种球蛋白及吗替麦考酚酯等治疗效果不佳,且对RTX过敏,故给予OFA治疗(20mg,皮下注射),吗替麦考酚酯胶囊(0.75g/次,bid)每周减0.25g,逐渐减停,后醋酸泼尼松逐渐减量。随访9个月,使用CD19+B细胞作为监测指标(>1%,接续下一针),间隔接受4剂OFA,临床无不适表现,血清AQP4-IgG滴度下降(1∶100),复查头颅及脊髓MRI病灶范围减小,无新发病灶(见图2),耐受性好,无过敏反应或感染性事件,除B细胞完全耗竭,未发现淋巴细胞减少或低丙种球蛋白血症。患儿诊疗时间轴见表1。



2 讨论
由于NMOSD是一种T-B细胞介导的疾病[6],这为临床治疗方案的选择开拓了新思路。利用耗尽抗体(如RTX和OFA)靶向B细胞已成为炎症性脱髓鞘疾病(如MS、NMOSD等)的国际研究热点[11-12]。CD20在幼稚B细胞到成熟B淋巴细胞各个阶段的B细胞的细胞膜上表达,但也在不到5%的T淋巴细胞中表达。第一代以CD20为靶点的抗体药物RTX,是一种抗CD20的嵌合单克隆抗体,主要作用机制是通过直接细胞毒性、抗体依赖细胞介导的细胞毒性(antibody-dependent cellular cytotoxicity,ADCC)、抗体依赖细胞介导的吞噬作用(antibody-dependent cellular phagocytosis,ADCP)及补体依赖的细胞毒性(complement-dependent cytotoxicity,CDC)耗竭CD20+B淋巴细胞[13-14]。尽管RTX在预防NMOSD复发方面有很好的疗效,但超过10%的治疗儿童出现了严重输注相关的不良事件和感染风险[4,15],这表明需要另一种更好的耐受性相关的B细胞靶向治疗。
鉴于静脉注射B细胞耗竭剂的使用可能会受到输注相关不良事件的限制,改进的药物正在出现。OFA是第二代抗CD20单抗,其作用机制与RTX相似,但在CD20结合位点上与RTX不同。RTX与CD20的大的细胞外环结合,而OFA与大和小的细胞外环结合,OFA与CD20的结合更紧密,其解离速度较慢。因此,它比RTX发挥了更有效的CDC作用[16-17]。更有研究表明,OFA可使血清IgG平均水平保持稳定达3.5年,IgM平均水平在正常值下限(lower limit of normal,LLN)以上,有效降低感染的风险[18]。此外,OFA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完全人源化的,防止了抗药物抗体产生的风险,并有一个改进的皮下注射给药途径,注射相关的全身反应更少。总之,它的不良反应风险较低,同时使用方便,OFA可能是NMOSD患者的一种潜在的新选择。
对于使用哪种生物标志物来监测B细胞耗竭剂的疗效,目前还没有达成共识[19-21]。在本病例报告中,使用CD19+B细胞作为监测指标。目前,第一代抗CD20单抗(RTX)在NMOSD中的研究相对成熟,既往研究证实,使用B细胞监测RTX的生物功效有助于减少平均注射RTX的次数[19]。根据B细胞的监测水平延长给药时间,进行个体化、准确的治疗,也可以保证疗效。因为OFA是第二代抗CD20单抗,其作用机制与第一代相似,也可以以类似的方式进行尝试。动态监测CD19+B细胞的水平,并尝试延长标准给药间隔,它将在减少医疗成本和药物造成的不良反应方面有重要意义。
2021年新的指南对于NMOSD患者的预防复发已经提出了更前沿的治疗方法[22-23],但目前国内外尚缺乏OFA治疗NMOSD的临床报道和大型研究,本病例应用OFA后疗效良好,耐受性好,无过敏及低丙种球蛋白血症等不良反应,为青少年NMOSD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对于难治性NMOSD患者或其他免疫治疗有不耐受的情况,皮下OFA可能是一种安全有效的替代治疗。然而MNOSD复发率高,40%~60%在1年内复发,约90%在3年内复发,约50%患者在病程5~10年遗留视觉功能或运动功能障碍[24-25],对于此病例的随访时间仅9个月,关于其确切疗效,能否达到长期缓解及预防复发,患者的治疗和随访仍在进行中。未来治疗的重点仍然是根据血清中密切监测的CD19+B细胞的水平,动态调整OFA的给药间隔。我们将进一步评估其安全性和有效性,并逐步将该治疗策略扩展到其他NMOSD患者,形成探索性的病例系列或临床研究。
参考文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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