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还能学好一门新外语吗？（十三）（西班牙语）

经过一个星期的熟悉环境，传承了50多年的妇产科门诊再次开门营业了。开门前自己有想，在门诊上最担心的病种是什么，答案是不孕。担心的原因呢？涉及的专业词汇多，需要询问的病史涉及面广，辅助检查项目多。自己还暗戳戳地想，如果能顺利接诊不孕，那妇科门诊其他病种应该都没有问题了吧？

怕什么来什么，第一个患者就是来看不孕的。我迅速给翻译打电话，果不其然地听到：“我现在过不去，等有空了就过去”......

我接棒的李莎前辈已经给她看过一段时间了。在既往病历的框架上，结合手上的医学西班牙语课本，还有西语词典，一边翻书翻手机一边问病史写病历，算是顺利地接诊完毕了。

第二位门诊患者仍然是不孕。墨菲定律诚不我欺也。那天忘记带门诊钥匙，病房的活干完之后刚好下大雨，跑到二楼一个角落里看雨，刚站定就过来一姑娘，说我想看妇科门诊。看着自己肉身所在的位置和门诊诊室几乎算得上是妇产科楼径线的两端，一边惊讶“躲在这里都能找到我？”一边感慨“终于有人成功地区别出我和检验科妹子了！”然后算是完整地接诊了不孕这个病种。

第一次完整地接诊过不孕之后，自信心确实有点上涨哈哈。

在当地医生的心里，有觉得我的西语很棒的，比如Ma，我心目中的招财小能手，改天有空可以聊聊她的“招财故事”：每逢她上班就来各种稀奇古怪事。我对于当地医疗水平的了解，大部分是通过她得到的。第一次见Ma时，聊天聊得挺好的（聊的刚好是我都会说的），然后第二次再说话时，眼见着她的语速越来越快，用的词越来越难，我懵住了。她也一脸诧异，没有往我没听懂这个方向上去想。

也有觉得我完全不会西语的。第一次见M，一通标准流利的官方西班牙语措辞下来，我没开口就懵了，戳着翻译帮我一点点翻译。后来他给大四学生带教女性解剖学，我坐在后面听。他和蔼可亲地问：entiendes español（你能听懂西班牙语吗）？

当然啦，大部分大夫还是处在这两种极端情况之间的。最了解我的水平的是A和L，作为手把手教我认手写字母的两位医生，他们能听懂我说的每个单词和句子，即使单词没记住后缀，或者语法不标准。我非常感激他们。

2岁5个月的小朋友来看疟疾，虽然给他打针每次都一针见血，摸着他的手和肉嘟嘟的小肚子时他也不抗拒，给他小点心他也喜欢吃，可是这种配合只是不敢反抗的配合。夸他勇敢，夸他配合得好，夸他帅气他都不回应。直到一个疗程治疗完毕来复查的时候，漂亮的像星星一样亮的大眼睛里都还是防备和害怕，小身板绷得紧紧地，表情像个英勇就义的成熟小男孩儿。直到我憋出了一句，Os gustas  tú（我们喜欢你呀），小家伙突然就笑了，恢复成了一个在妈妈怀里调皮捣蛋爱撒娇要亲亲抱抱的正常小男孩了，也愿意给我们抱了。四天啦，第一次见他笑呀，小朋友的笑是美好的阳光呀。

就，按照之前半年的西语学习，加上既往所拥有的专业技能，再加上表情与动作，应付工作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能把西语说得更好一点，也许和当地同事们的沟通能更顺利一些，小朋友也不用撑到治疗结束时才了解到我们喜欢他。

于是，在一个像北方秋天开学时的阳光明媚的中午，我们像送孩子去异地上学的父母们一样，辗转着寻找求学之地，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儿女，是为自己。